随毛泽东进京赶考的日子

　  　1949年3月25日，中共中央由西柏坡迁到北平，毛泽东与前来欢迎的民主人士在西苑机场合影。左起：陆志伟、沈钧儒、朱德、董必武、李济深、陈其瑗、郭沫若、黄炎培、毛泽东、林伯渠、马叙伦


　　1949年3月25日这一天，是我们中央警卫团跟随毛主席、党中央进北平的日子，是我们从最后一个农村根据地——河北平山西柏坡进入大城市的日子，是我们从长期战争环境转入相对和平稳定环境的日子。
　　那天，春光灿烂，人人心中充满着胜利的喜悦和美好的向往。临行之时，毛主席意味深长地和随行人员说：“我们要进京‘赶考’去。”朱德总司令、周恩来副主席也叮嘱大家，要好好学习，争取考好才是。
　　当时，在毛主席身边担负警卫工作的中央警卫团团长刘辉山和战士们听了毛主席这句既通俗、又深奥的话，并不十分理解，但也顾不上多问。一路上想着，议论着。到了北平，部队的大部分兵力随毛主席等中央领导驻进北平西郊的香山。
　　根据中央的指示，中央警卫团除了在新的情况下完成保卫中央安全的任务外，还要学习政治、城市政策、文化知识。重点是学习党的七届二中全会文件，深入领会毛主席关于“进京赶考”的指示精神。
　　其实，在进京之前，部队就开始学习了。由于这支部队担任直接保卫党的七届二中全会会场的任务，近水楼台，等于旁听了会议。中央委员们在会内学习，我们团的干部、战士在会外学习讨论。进京的路上，大家也在议论。进驻北平香山以后，有了正式文件，就进一步深入地、有计划地学习了。学习情绪非常高涨，有时为一个词、一句话争论得面红耳赤。
　　一天，毛主席出来散步，走到警卫一连（当时也叫手枪连）驻地，听到大家正在讨论。连长何有兴见主席来了，忙迎了出来。主席称赞说：“你们的学习很热烈呀！”何连长说：“热烈是很热烈，就是文件太深，有些领会不了。讨论题也太多，抓不住中心。现在学习有点深入不下去了。”毛主席接着又问：“同志们都有哪些想法，说说看。”何连长心里正有些事弄不明白，想找个机会向主席请教，这下机会来了。于是他就把大家讨论的情况连同自己的想法，大概地和主席说了一通。他说：“学习二中全会文件，进北京，对这件大事，大家的看法、想法很多，也很不一致。有人说：‘我们这支部队，是战无不胜的军队。三大战役我们打胜了，国民党几百万大军被我们打败了，现在又进了北平，全国胜利就在眼前，再没有什么困难能难倒我们。今后不论是拿枪的敌人，还是不拿枪的敌人，都不在话下。至于今后搞建设，舍得出力就行。’还有的说：‘革命胜利了，今后天下太平，万事大吉，该享清福了！’也有个别人认为：‘我们打天下，坐天下，老子天下第一。’还有的战士想回家，他们说：‘革命胜利了，今后该回家种地了。’还有许多问题弄不懂，例如，二万五千里长征走过来了，也进了北平，为什么还说万里长征才走完了第一步呢？”
　　毛主席微笑着，边听边点头，听了何有兴的这番如实汇报后说：“那么，我给你们出一道讨论题，就是，我们是共产党进北京，还是李自成进北京呢？你们把这一道题讨论好就可以了。”
　　何有兴连长如获至宝，高兴地敬了个礼，告别主席回到连里。很快地，团领导得知何有兴领回一道主席给出的讨论题，便决定下达至全团学习讨论。因为毛主席在七届二中全会作报告时，曾经生动地引用过李自成进北京的故事，大家都很熟知。于是，讨论很快引向深入。大家在会上讨论，会下也讨论，甚至吃饭时也在争论。有的说：“李自成进了北京，以为革命成功，天下太平，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完全松懈了斗志。结果很快被吴三桂引清兵打败。”有的说：“李自成进北京，以为革命有功，应当坐享其成。三天一节，五天一年，贪图享乐，腐化堕落，只坐了48天的皇帝，就把天下丢了。我们共产党人要牢记毛主席提出的‘两个务必’，永远保持谦虚谨慎和艰苦奋斗的作风。不被糖衣裹着的炮弹打倒。”大家认识到，现在面前是一片新天地，面临许多新的问题，好好学习，争取答好共产党人进北平这张考试卷。
　　通过这次学习和这场讨论，部队觉悟有了很大提高。首先，从政治上、思想上适应了伟大的历史转变。在以后长期的岁月里，在毛主席等中央首长的关怀、教育和熏陶感染下，始终保持着旺盛的斗志和良好的作风。我刚到中央警卫团时，当文化教员。一天早晨，在香山下出早操，领着一营同志们唱歌。见到毛主席走过来。这时候，虽然已经进北平半年多了，他老人家仍然穿着补补丁的衣服。我们刚参军的小青年都比主席穿的好。毛主席艰苦朴素的作风，使我们深受感动，给我们树立了贯彻 “两个务必”的榜样。
　　部队进京之初，有的住老乡房子，有的住在庙里。老乡一致反映，部队秋毫无犯。住在老乡房子里的同志，看到院子里枣树上的枣子、桑树上的桑椹熟了，落了满地，战士们谁都不肯吃一个。老乡外出把家门钥匙交给战士保管或干脆不锁门。战士们把落在地上的枣、桑椹拾起放在篮子里，等房东回来全部交还。刚进京时我们部分战士担任接管任务，有一个敌伪仓库，遍地是新的皮鞋，战士们认真地给收拾起来，整理好，放进库里贴上封条，自己脚上仍旧穿着由于长途行军已经磨破，露出脚指头的旧鞋；有的长了冻疮，谁都不肯换一双新鞋。
　　以后，这些同志在学文化、学知识、学理论和军事技术等方面，都如同攻敌人碉堡一样，非常刻苦，十分感人。毛主席看到这些，很高兴。
　　进京后，中央警卫团办了一张8开小报，叫《士兵报》，毛主席亲自给题写报头。那时每期报纸都给毛主席等中央首长各一份。毛主席有时还作批语，甚至给修改病句。主席还叮嘱部队要好好学文化，他说：“仗打完了，全国胜利了，今后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搞建设。地方要搞经济建设，部队要搞正规化建设，没有文化不行。”毛主席的谆谆教导对部队鼓舞极大。
　　1951年以后，部队随中央进入北京城内，进驻中南海。就是后来编号为8341的这支神秘部队。随着岁月的变迁，这个团的干部、战士陆续走向了不同的工作岗位，有的在部队当了将军，有的到地方当了市长，有的在经济建设岗位上当了模范，有更多的同志在平凡的岗位上默默地作贡献。也有极个别的没有经得住历史的考验，落榜了。
　　遥想当年，毛主席要我们进京赶考，给我们提出的历史命题，已经55年了。但毛主席的教诲仍时时响彻耳边，似乎那场进京的争论仍在继续，那场考试也还在进行。（责任编辑　吴　思）

（原文2004年第7期刊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