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我而言,一年之中最熱鬧的日子相信要數大年初一了,這一天,我們幾兄弟都會拖男帶女一起向老母親拜年。這種聚會,近幾年來說不上盡興,總是喜中帶着點噓唏,因為老母親連一個孫子也記不起來了,就算是我們與她一同生活了幾十年的兒子,名字也全記錯。這才發覺,如果人年老時,還有能力回憶,能夠細細品味過往的經歷,應該是一種福氣。
過年印象最深的全在童年,大約七歲那一年,春節時弟弟剛好患了水痘,臉上長着一粒粒紅東西,不知道根據哪種經驗,長了水痘便不能嗅到油煙的東西。過節要炸煎堆,母親便把油鑊搬到院子裡的一幅斷牆下,把一團團已搓好的麵粉放到油鑊裡,一會兒,一個個圓圓的煎堆便在沸騰的油鑊裡翻滾,有點像遊樂場裡玩碰碰車一樣互相擠碰。我負責把這些新鮮出爐的煎堆送到屋子裡去,途中忍不住引誘,拿起一個便往嘴裡送,一燙便鬆手,全部煎堆便在地下滾了,我拿着空碟不知所措,因為是春節,臭駡是免了,卻被狠狠的眼光掃過。
大年初一送財神是我除了利市外的另一份收入,除夕前我們幾個村童便用紅紙預先寫好“財神”二字的字條,天一亮便出動,只要見哪家哪戶有燈光便拍門,大呼“財神到!”戶主大方的就會送出三、兩毫子,吝嗇的則只給我們幾粒糖。只是村中送財神的隊伍有多隊,戶主一旦接了財神,第二批來拍門時他們便會婉拒。忙碌一個早上,大概每人可以掙到兩元人民幣左右,不要小看這點錢,在那個年代已是小孩子的不錯收入。這點收入,我幾乎全都拿來買爆竹燃放,“呯”一聲,望着炸散的紅紙隨風飄落,便心滿意足了。
不久移居澳門,送財神等玩意沒有了,每年春節便是我的電影周,那時候澳門有許多電影院,新馬路附近便有南灣、平安、域多利、清平、東方和金城等戲院。收了那點利市錢便拿來看電影,有時候一天趕兩、三場是等閒事,至於有沒有意義,誰管呢!
公 榮
来源:澳门日报
(编辑:惠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