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我的筆名
嚴山人,這個筆名我用了二十多年,許多人以為我是源自一種散淡的老莊情懷。
其實我沒有那麼高雅。
只是因為我的籍貫河北鹽山縣,這是我入小學就開始塡寫的履歷表中的其中一項。這是父親敎的,我是習慣性的塡寫,而其實,我甚至不知道鹽山在甚麼地方。
我一直不明白,怎麼我是個河北人?除了身高一點七九米,我自己感覺沒有一點燕趙痕跡。
我從小在重慶長大,說得一口重慶話,有一年在重慶和一幫畫家過中秋節,當地晩報在一則消息裏特別點明我是重慶崽。小時候,回老家是兩個地方,一個是重慶,一個是太原。因為母親是重慶人,奶奶是山西人。後來才知道,爺爺是從滄州逃荒到山西當了閻錫山的兵。
上 世紀八○年代,有一次我從煙台坐火車去北京,曾經在滄州的月台上逗留,想到自己的根居然在這個地方,卻找不到一個可以聯繫的人。我對於祖上的記憶,只能延 伸到爺爺這一輩,再往上,就不知道了。和大多數中國人一樣,甚麼上下五千年,那是不可能的,自己能夠被孫子一輩記得就非常不錯的了。
不僅我,父親也一樣,他是七十三歲才和我一起去籍貫地。之前,父親走了無數個地方,就是沒有想到去眞正的老家看看。因為老家,已經沒有家人了。
爺爺沒有甚麼文化,出來以後大概也沒有和老家人聯繫,想聯繫可能也沒有用,那時通訊不發達,他又是一個流浪的兵。
好像上世紀七○年代,我的兩個叔叔和老家人聯繫過,是為了父親在五七幹校的政治審查,需要原籍基層領導的證明,這樣去找過一個村長。
一九九七年,大作家王蒙來珠海小住兩個月,我經常應命去南油酒店聊天,忽然就說到我是河北人,卻原來他老人家也是河北人,南皮的,和鹽山是縣過縣的老鄕,他馬上不說北京話了,開始用滄州話,我一時傻眼,趕緊解釋。
王蒙說,其實他也沒有和老家聯繫,南皮人並不知道自己家鄕出了個文化大家。疏於聯繫是因為疏於走動。
還 是二〇〇七年,山東德州人大一個愛好書畫的領導接我們去以書畫會友,得知我們的原籍就在他們隔壁,馬上派專車拉我們父子過吳橋縣去了鹽山的千童鎭。這一 去,才知道老家的出處了得,感情和秦始皇時代的徐福有關。當地出了不少李姓人物,甚至出口到日本,李姓去日本以後改成羽田,羽田家族時常有人來此地尋根。 而且,鎭上眞的有個大村,就叫李村,村人全部姓李。可惜,我們來得太晩了,那個當年為父親出具公文的村長早幾年過身了。現在的村人,我們一個也不認識,他 們也沒有一個人知道我的爺爺。
我們原打算住一下的願望一下就沒有了。
父親給當地的一位領導留下一幅字,悵然而去。
當時,我們就想着甚麼時候能夠再到鹽山,認眞走走看看,因為我們那一次甚至連走馬觀花都算不上。
今天,到底是和鹽山縣宣傳部門聯繫上了,晩上就想到了這些文字,留個念想吧。
李 更(珠海)
来源:澳门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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